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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軟 百試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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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靈兒回到扶風院的時候, 夏梔把涼透的湯藥熱好了,另又準備一碗素粥,還有一小碟的蜜餞。

夏梔解釋:“世子爺早膳也沒怎麽吃。”

“給我吧。”

衛靈兒伸手接過托盤, 獨自入得舒瑾的房間。

舒瑾正神情懨懨靠坐在床頭,身後墊著柔軟的大引枕, 錦被隨意搭在他身上,而渺渺趴在錦被上。他臉色和昨日一樣不太好,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撫過渺渺背脊。

腳步聲並未引得他視線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衛靈兒走到床榻旁, 擱下手中木質托盤, 再去看舒瑾才發現他身上的衣裳也略顯淩亂。

衣領微敞, 瞧得見用來包紮傷口的白布。

匆匆一眼之下,她收回目光,視線繼而落在舒瑾臉上, 又發現他發髻亂了。

清早和弟弟一道過來時不是這樣的。

那會兒他也剛醒, 梳洗過,發髻和往日那樣梳得一絲不茍。

衛靈兒慢慢反應過來。

約莫是他嫌躺著不舒服,又不喊人,自己掙紮著坐起身,才鬧成這個樣子。

“大表哥。”

衛靈兒終於喊他一聲,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

舒瑾停下撫摸渺渺的動作,擡眼去看她。

衛靈兒微微一笑, 伸手把渺渺抱到膝上,繼而幫舒瑾將錦被拉上去一些。

“我聽他們說你早膳沒用什麽, 是沒胃口嗎?可大表哥正是養傷的時候, 哪怕沒胃口也不能不吃,這樣不利於身體恢覆。”她一邊說一邊端起那碗素粥,“傅太醫說你這兩日須得忌口, 所以現在只有素粥,過幾天我給大表哥做別的好不好?”

衛靈兒用瓷勺舀一勺粥,遞至舒瑾唇邊。

“大表哥再吃一點?”

舒瑾垂下眼,沒張嘴,伸手從另一側端住那碗粥。

衛靈兒微怔之下松開手讓他自己端粥碗,瓷勺也放回碗中。

那碗粥卻只喝得兩小口便被放下。

衛靈兒擰了下眉,她方才那些話似乎白說了。

這是她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旁人眼中那個不好相處、不好說話的舒瑾。

傷病難忍,也不是不能理解。

弟弟平時很乖巧聽話,可一旦生病也常有耍小性的時候。

衛靈兒回想自己在那些時候通常是怎麽做的?

想得起來的是……

多哄一哄弟弟,給弟弟買糖吃……

難道對比自己年齡大幾歲的舒瑾也一樣用哄的嗎?

哄小孩的手段大約不管用罷?

衛靈兒猶豫著,試探著,重新端起那碗粥,一面舀一勺素粥送到舒瑾嘴邊一面說:“大表哥,再多吃兩口好不好?要好好吃飯、好好喝藥才能快些好起來呀。”

“疼。”

舒瑾開口,卻唯有這麽一個字。

衛靈兒幾息時間反應過來,問:“是傷口疼?”

她連忙放下粥碗,抱開趴在她腿上的渺渺站起身,“我讓人去請傅太醫……”

走出去兩步又意識到傅太醫早上才來過扶風院給舒瑾診脈。

衛靈兒停下腳步,轉過身。

目光掃過床榻四周,衛靈兒發現有一木質托盤裏放著兩個藥瓶、一把剪子、白布和其他的一些東西,辨得出來是換藥所需。而夏梔說過,他不肯讓人幫忙換藥。

“大表哥,我幫你換藥?”

衛靈兒折回床榻旁,沒有坐,而是蹲在床邊,微仰頭望向舒瑾。

“昨日你那樣被人送回來,我真的很害怕。”她一雙眼睛定定看他,聲音低落,“爹娘離世之後,我真的很怕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在我面前,怕熟悉的人離我而去,怕分別,怕再也無法見面……”

舒瑾低頭對上衛靈兒的眸子。

見她眼睫輕眨,落下淚:“大表哥,你要快點兒好起來。”

“我們都很擔心你,也心疼你。”

“若大表哥是不喜歡我在這裏打擾,我馬上便走,只要大表哥能按照吃飯、吃藥、換藥。”

衛靈兒擡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背過身。

“大表哥,我知道我總給你添麻煩,總讓你不得不費心費力,所以見你受傷,我才想多照顧你一些的。可我也不知你願意不願意,但剛剛我似乎曉得了大表哥不願意。抱歉,是我自以為是。”

她聲音裏含著幾分隱忍的鼻音。

越隱忍越楚楚可憐,一番話說到最後,語氣也愈低落。

亦未再轉過身去看舒瑾。

她站起來,似輕輕笑一笑,說:“大表哥,我讓夏橘夏梔進來服侍你。”

舒瑾一直看著衛靈兒。

當衛靈兒轉過身,似乎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有一點點的認命。

“沒有。”

舒瑾對著衛靈兒走出去幾步的背影說道,“不是不願意。”

衛靈兒停下腳步。

她勾了下嘴角,轉過身的時候,眼尾泛著紅,臉上有幾分慘慘淡淡。

“只是傷口疼,有些難受。”舒瑾又說。

衛靈兒驚訝又歡喜地折回床榻旁:“大表哥,真的嗎?我留在這裏,你不會覺得煩?”

舒瑾頷首。

衛靈兒笑容燦爛:“所以大表哥也願意吃飯啦?”

舒瑾又點一點頭。

衛靈兒面上笑意不減,當即端起那碗粥餵他。

其實到得如今,衛靈兒早已不確定來鄭國公府之前從丫鬟婆子們口中打聽到的,她這一位身為世子的大表哥所謂偏愛嬌軟美人的話究竟有幾分真。但有一件事,她比較確定:至少每一次,她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舒瑾都會心軟。

幾乎稱得上百試百靈。

一碗粥餵完,衛靈兒又餵舒瑾喝藥。

待到那晚湯藥也悉數喝完,她彎一彎眼睛對舒瑾說:“大表哥,明天我給你帶糖吃。”

“今天先將就吃這個吧。”

她掂了顆蜜餞塞進舒瑾的嘴巴。

衛靈兒將蜜餞遞到嘴邊時,舒瑾想也未想張開嘴。

於是甜膩的味道轉瞬在唇齒間漫開。

舒瑾吃著蜜餞,看衛靈兒嘴角翹起端起放著粥碗和藥碗的木質托盤走出去。

獨自在角落裏玩過半天的渺渺,又跳上床榻。

舒瑾皺眉將蜜餞咽下去。

他手指戳一戳渺渺的腦袋:“你當初怎麽就非要往那雪梅院跑呢?”

渺渺聽不懂。

只以為舒瑾要和它玩,喵叫過一聲,伸出肉爪去抓舒瑾的手指。

衛靈兒出去沒過一會兒便回來了。

因為還要幫舒瑾換藥才行,所以她回來的時候,是端著一盆溫水進來的。

方才出去,她已經和夏橘和夏梔確認過,自己之前註意到的那兩瓶傷藥便是舒瑾用的。銅盆擱在小幾上,她又去將換藥需要的東西端過來,之後才在床沿坐下。

舒瑾一動不動看著她。

衛靈兒輕咳一聲:“大表哥,我幫你換藥。”

“我會盡量輕一點兒的。”

“若不小心弄疼你,你告訴我一聲,我也好多註意一些。”

衛靈兒知道舒瑾傷在前胸。

她朝傷口處往過去一眼,又問:“大表哥,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指的是脫下上衣。

舒瑾沒有回答,望她半晌卻莫名感覺她太過平靜。

他心底生出一、二分的怪異感覺。

舒瑾終是說:“靈兒,換藥這種事,讓其他人來吧。”

“大表哥不是不要其他人幫忙嗎?”

衛靈兒反問一句,微笑探過身子,動作很快解開舒瑾的衣裳,“大表哥是不是怕我名聲受損?”

“我若說我不在意,你信嗎?”

“有些東西是給外人看的,大表哥,我真的不在意。”

她一面拆著舒瑾包紮傷口的白布一面道:“有時候我也覺得我能做的事情為何這樣少,想回報你的恩情都只能是這樣。可若要選,又情願你不受傷,情願你平安無事,不要給我回報的機會。”

“所以我不在意那些。”

衛靈兒將拆下的布條放在一旁,擰了帕子幫舒瑾擦拭傷口。

“大表哥,你傷得這麽重,我想照顧好你,這樣你便可以早早痊愈了。”

“若大表哥覺得不合適,更應該乖乖吃飯吃藥才對。”

她沖舒瑾笑一笑,笑容裏幾分調皮。

舒瑾卻感覺她沒有說實話。

衛靈兒見舒瑾不再多言,也收斂話,用濕帕子專心擦拭舒瑾前胸傷口周圍殘留的藥粉。

她動作很輕,小心翼翼又十分耐心。

舒瑾垂眸便能看見衛靈兒近在咫尺的小臉孔。

近得可以瞧清楚她臉上的絨毛,白皙的皮膚裏透出淡淡的粉色。

長而烏黑的眼睫蓋住那一雙時而明亮如星辰時而淚盈盈惹人憐愛的眸子。

微抿的唇,嫣紅柔軟。

舒瑾移開目光,為窺知不得她真正的想法而生出一絲煩亂。

卻也在沈默之中記起衛靈兒曾說過的一些話。

是母親有意為範青嶸和她牽紅線那次,她來扶風院找他,問他該如何婉拒長輩的好意。那個時候,她曾說,“範公子是個不錯的人和嫁給他,這不是一回事”。

那時,她大約不曉得範青嶸將那些話同樣告訴過他,故而會這麽說。

覺得一個人不錯和嫁給他,不是一回事……這話不錯。

但在她眼裏,是否他和範青嶸沒有區別?

而今日,她明明白白同他說,想照顧他作為報答,不在意別的。

或者會不會……

舒瑾看一眼衛靈兒,想,會否她內心深處,從未考慮過這些事?大概更準確來說,是不再打算考慮這些事情。

他想起她對徐家那塊玉佩以及徐家人的在意。

也想起徐庭耀告訴過他的那些。

舒瑾皺了一下眉。

“大表哥,我現在幫你上藥,可能會有一點兒疼,你忍一忍。”

衛靈兒的話把舒瑾思緒從神游中拉回來。

藥粉一點點撒上未結痂的傷口。

舒瑾眉頭微皺,很快衛靈兒又用幹凈的白布幫他重新包紮。

包紮的時候需要從前面繞到後面又再繞回來。

兩個人距離被拉得更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繼而拉遠,再拉近。

鼻尖縈繞絲絲縷縷的花香。

當那一份註意力落到衛靈兒身上,思緒隨之便不受控制想到更多的東西,在衛靈兒看不見的地方,舒瑾黑了黑臉。

“好啦。”

衛靈兒為舒瑾包紮好傷口,微笑幫他重新整理好衣裳。

她又看一眼舒瑾有些淩亂的發髻。

“大表哥,你要梳頭嗎?”

舒瑾暗暗深吸一口氣:“不用,有些困,我想睡一會兒。”

“好,我扶你躺下。”衛靈兒說。

小心扶著舒瑾躺好,幫他蓋好錦被,衛靈兒覆道:“大表哥好好休息。”

她收拾好東西後便出去了。

舒瑾卻並沒有睡。

他眉眼沈沈,想著與衛靈兒有關的事,良久閉一閉眼睛。

舒瑾最終仍睡得一覺。

才睜開眼,便聽見房門外響起衛靈兒的聲音。

“大表哥睡醒沒有?”

“該用午膳了,若醒了,你應一聲好不好?”

舒瑾挑一挑眉。

他以為衛靈兒回雪梅院去了,難道其實一直都待在扶風院沒有離開?

說要照顧他,竟然是指這樣的照顧?

“靈兒。”

舒瑾喊她一聲,未幾時,衛靈兒推開門,快步走進來。

“怎麽沒回去休息?”

在衛靈兒開始之前,舒瑾先一步問。

“我不要緊。”衛靈兒只莞爾一笑,又說,“大表哥,我煮了雞汁粥,中午吃這個好不好?我問過傅太醫,傅太醫說這個不要緊。還有松子糖我取來了。”

和之前那次一樣,用糖盒裝著。

衛靈兒把糖盒遞給舒瑾:“蜜餞太過甜膩,松子糖會好一些。”

舒瑾將糖盒握在掌心。

他看著衛靈兒,說:“多謝表妹。”

……

那之後,衛靈兒每日都過來扶風院照顧舒瑾。

這不是什麽秘密。

府中也很快生出一些流言。

仿佛在印證,誠如舒瑾所言,有些事,由她來做,不那麽合適。

而衛靈兒的態度也如自己所說:不在意。

她如常往扶風院去,除去送衛昭去學堂和接衛昭放堂,幾乎整日待在扶風院,直到天黑才離開。

舒衡回府則是在舒瑾被送回來之後的第三日。

回來之後,他去扶風院看舒瑾,見衛靈兒在,也沒有多說什麽。

而舒衡如此態度,引得風言風語更盛。

連夏梔去正院一趟回來,都撞見丫鬟小廝們私底下嚼舌根。

那是一些不太好聽的話。

夏梔回到扶風院依舊擰著眉,夏橘見她神色郁悶,一面從她手中拿過補藥一面問:“怎麽了?”

“我聽到些話……”

夏梔說著,把夏橘拉到角落裏,告訴她自己聽見的那些話。

夏橘問:“你怎麽想?”

“這些愛亂嚼舌根的便該狠狠地罰!”夏梔說,“我方才也教訓過他們一頓,可惜只能這樣。”

夏橘卻道:“我不是問你這個。”

“那是什麽?”夏梔不解。

夏橘咬了下唇:“我是說你怎麽看待表小姐……”

夏梔恍然,想一想道:“表小姐挺好的啊。”

“那你不想知道表小姐是怎麽看待世子爺的嗎?”夏橘問,頓一頓,她又說,“世子爺願意表小姐照顧他,表小姐也願意照顧世子爺,這確實很好。可表小姐難道不知道這樣會鬧出風言風語來?”

夏梔問:“你想做什麽?”

夏橘搖搖頭:“我不想做什麽,我只是怕我們誤會表小姐,萬一表小姐對世子爺沒那種心思。”

“所以……”

她看著夏梔,“我想去問一問表小姐怎麽想的。”

夏梔感覺這麽做不太合適。

“問了又如何?終究是世子爺和表小姐之間的事情。”

夏橘說:“我也只是想問一問。”

“你放心吧,我不會對表小姐說過分的話。”

夏梔糾結點點頭。

“那你千萬註意分寸,不然世子爺知道了,不定怎麽不高興。”

夏橘一笑:“好,我省得的。”

說話間見衛靈兒餵舒瑾喝過藥、從房間出來,夏橘放下手裏的東西,朝衛靈兒走過去。

“表小姐,交給奴婢吧。”

夏橘走到衛靈兒面前,接過她手中托盤。

衛靈兒含笑把東西交給夏橘又聽夏橘道:“表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她看著夏橘,見夏橘神色認真,才緩緩點頭。

夏橘將托盤送去小廚房,才和衛靈兒走到荷塘附近去。

秋日裏,滿池荷花已經開敗,荷葉也開始枯萎,漸漸顯出幾分秋涼的蕭瑟。

衛靈兒面對夏橘問:“想和我說什麽?”

夏橘道:“表小姐,奴婢便有話直說了,不知表小姐是否曉得府裏最近有一些流言?”

“我知道。”衛靈兒點頭。

夏橘問:“表小姐不怕這些流言會傷及表小姐的名聲嗎?”

衛靈兒反過來問:“你是擔心對大表哥的名聲不好?”

“不是。”夏橘遲疑了下,說,“奴婢逾矩,只不知表小姐對世子爺……”

衛靈兒問:“大表哥受家法懲罰的那一次,我替大表哥擋鞭,你是否也覺得我做的不妥?”未等夏橘回答,她又說,“以我的身份,那件事也是不合適的。或者,在更早的時候,大表哥選擇幫我,在你眼裏,那也是不合適的。”

“夏橘,比起合適不合適,有時候,遵從內心也是一種選擇。”

“我擔心大表哥,留下來照顧他,這是我的選擇,即便不合適我也會做。”

衛靈兒微微一笑:“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只是,大表哥幫我的時候,沒有在意合適不合適,那麽,我也不會。”

對夏橘說過這些話,衛靈兒便徑自往回走。

立在荷塘邊的夏橘看著她的背影,想著她這一番話卻仍未弄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態度。

好像是——

出於世子爺對她的恩情,才會這樣照顧世子爺的?

夏橘心底的憂愁愈濃。

表小姐對世子爺沒有那樣的心思嗎?若如此,那往後……

衛靈兒面上無波無瀾,慢慢往回走。

她知道,那些流言、那些風言風語不會對舒瑾造成太大的影響。

換作任何一個男子,皆是如此。

她更知道,這世間女子沾上一些流言蜚語,一個不慎便可能再無立足之地。

但她不在意也是真的。

未出閣的小娘子要小心行事,因要尋一門好親事。

可她並無心尋什麽好親事,將來弟弟恢覆男兒身也不會被這些影響。

趁著現下能為大表哥做些什麽便多做一些罷。

衛靈兒抿一抿唇,起碼她尚且能夠為他做這樣的事呢。

……

舒衡回來得遲是因隨禦駕回到鄴京。

也是在舒衡回府後沒兩日,徐闊和徐庭耀來府裏探望舒瑾,與此同時送來皇帝陛下的賞賜。

宮人們將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靈芝老參等各式各樣的東西送到扶風院。

豐厚的賞賜擺滿整個正廳。

衛靈兒推著坐在木輪椅上的舒瑾過去正廳,最終只能停在廊下。

舒瑾沒起身,對正廳那些賞賜也未多看一眼。

“師傅。”

他對走過來的徐闊見了個禮,徐闊問:“恢覆得如何?”

舒瑾道:“傷口深,得養傷一些時日。”

徐闊仔細看一看舒瑾的臉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徐庭耀說:“好好養傷,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

明鏡門最近在負責查明秋狩刺殺一事,今天也是得永興帝的旨意,才奉旨來鄭國公府看望舒瑾。

舒瑾心裏清楚這一點,頷首道:“不礙事,明鏡門最近定然很忙。”

徐闊和徐庭耀又關心過幾句,待宮人將東西清點好,他們沒有在舒家多留。

衛靈兒看著徐闊和徐庭耀先後步出廊下。

手腕忽而被人握住,她望過去,舒瑾沒有松開手,而是說:“靈兒,扶我進去。”

“好。”

衛靈兒收起心思,扶著舒瑾起身,進了正廳。

舒瑾被扶著坐進圈椅裏,衛靈兒往他身後墊一個引枕,好奇問:“大表哥要做什麽?”

他一時沒回答。

目光捕捉到地上裝著綾羅綢緞的兩個大箱籠,他說:“靈兒,去給你和棗兒挑幾匹料子。”

衛靈兒一怔,舒瑾問,“還是我來挑?”

衛靈兒:“……”

“沒關系。”舒瑾稀松平常的語氣說,“我救駕有功,任憑在誰眼裏,都是舒家滿門的榮耀。這些賞賜,說是給我的,實則是給整個舒家的。你在這裏,所以讓你先挑,晚些怡姐兒柔姐兒他們過來了,再讓他們挑自己那一份。”

“罷了,我來。”

他自顧自起身,讓夏橘和夏梔打開那兩個大箱籠。

看著箱籠裏各式各樣的料子,舒瑾腦海最先浮現的是薛念蘭要帶衛靈兒去武安侯府赴宴那一日,她身上那件銀紅的裙衫。她穿活潑的顏色也好看。

舒瑾為衛靈兒挑幾匹顏色艷麗些的料子。

想一想,怕她拿回去便收起來,他又吩咐夏橘和夏梔:“你們回頭找兩個一等繡娘裁為表小姐制新衣。”

衛靈兒懷疑舒瑾看穿她的心思。

她確實打算將這些貴重的料子拿回去之後便“束之高閣”。

可現下由不得她。

衛靈兒唯有說:“大表哥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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